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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乳是愛與耗損交纏的日常」插畫家 Eszter Chen 用作品寫下母職私密日記

【2025國際母乳周】插畫家Eszter Chen的創作,深深交織著她身為女人/作為母親的經驗。記錄著那些每天餵奶、畫畫、撿玩具,也是在重新理解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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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畫筆,是從繪畫課中訓練來的線條;而有些人的畫筆,是從身體裡傾洩流出的——乳汁、疲憊、時間的斷裂,和自我邊界的模糊。Eszter Chen 作品中有幾幅有關母職創作,就是這樣來的。

這位以女性肖像風格見長的插畫家,在成為母親後,畫風沒有翻轉,但視角被打開了。她不再只描繪內在情緒的隱喻,而是開始描繪身體真實的沈重與慾望。那些畫中的女性依舊優雅,卻多了重量感。

她說:「插畫家與母親這兩種身分,對我來說不是切割的,而是融合的。當然時間安排上必須取捨,但我感覺兩種身分像呼吸一樣自然交錯:創作是我的根,母職則讓我對根更有重量感。」

畫出甫為母親:「既想逃離、又想緊抱的複雜心情」

ESZTER

Eszter 的作品最早是從對自我存在的觀察開始。「學生時代我對自己的輪廓、姿態、甚至日常微小動作特別敏感,那是一種對存在的確認。後來慢慢延伸到對女性經驗的共感與探索,包括色彩對情緒的投射,以及身體作為情感與社會觀點交織的載體。

色彩對我來說不只是創作的元素,它在視覺上給我很大的動力,在心理上也給我很多正面的刺激。我想,這也許和我從小對物品包裝的敏銳感受有關,那些色彩、圖案、質地組合在一起時產生的視覺語言,從小就吸引著我,成為我探索世界與情感的重要線索。」

六年前,Eszter Chen 成為了母親。她說自己對時間與身體的感知變得更細膩了。那些日常的、瑣碎的、親密的經驗——懷抱、餵養、疲憊、溫度——都變成了創作的核心素材。以前她畫的是隱喻,在懷孕與哺乳的日子裡,她的身體像一座工作室,每天擠出乳汁,也擠出線條;那些身體感,也變得具體可感。

也是在這種「既想逃離、又想緊抱的複雜心情」中,畫廊空間朋丁的邀約剛好成為她整理這情緒的出口。讓她之前與另一位藝術家鄭曉嶸,在《Marmee》母職聯展中,得以用作品與觀眾坦誠對話,記錄著「成為母親這段自我掙扎、拉扯和妥協,然後重新分配自我意識的過程。」

「這些感受不再只是概念,而是每天切身體驗到的,讓我的題材更貼近生命,也讓圖像呈現出一種介於柔軟與撕裂之間的複雜感。」

餵奶是溫柔,也是耗損

ESZTER

《Breast Feeding》畫面中是一位巨大的女性身體,靜靜地餵奶,孩子看不清臉,女性的身體線條圓潤卻被強烈色塊切割,一個本應輕盈的氣球形象,成為視覺上的負重。

「我刻意讓畫面在柔軟線條與重量感之間拉扯,表面上色彩溫和,但仔細看會發現色彩對比其實很強烈,像是一種看似應該歡樂卻失衡的狀態。我用了氣球作為意象,比喻一種本該輕盈、無負擔的東西,卻反而成了身上的枷鎖。在美感的包裹下,畫面裡藏著反諷與壓力,讓人感受到母親角色裡那種既溫柔又無聲沉重的存在感。」

「當時正值哺乳的疲憊期,我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不斷抽離、掏空,同時又充滿溫柔與責任。」

這幅畫前前後後畫了三個月,她嘗試在自己原本的色塊風格與陰影渲染之間找到一種語言:「水彩的流動與透明感正好對應那時我的心境:渴望放鬆控制,讓情緒像顏料一樣自然滲透、交融。」

不只是哺乳,也畫奉獻卻渴望喘息的母親

ESZTER

《Breast Feeding》則是愛與耗損交纏的日常,畫的是那種既想奉獻又渴望喘息的母體經驗。Eszte還有另兩幅作品也深刻描寫了母親與寶寶之間依附關係。

《Ovulator》這幅的概念講述的是一個女子等待的過程,「『排卵者』的障礙就是在一邊了解自己身體狀態的過程中,也要一邊嘗試解決各種 bug,表現女性對生孕的期待與身體不可控的感受,也隱含了一種社會好像在對我說『該去受孕了』的壓力。這幅作品正是我在懷孕前一年多的心境。」《The Pregnant Woman》是承載生命的沈重與期待,那份期待裡有愛、有焦慮,也有不安。

排卵、懷胎、及哺乳,像是 Eszter「從女孩到成為母親」三部曲。「畫這三階段,其實就像在畫我自己身體記憶與情感的地圖。」

育兒讓她學會擁抱當下

Eszter每天在孩子午睡時創作,孩子醒來後則一起在工作區畫畫、堆積木、吃水果。每天都在經歷白天凌亂的玩具空間和夜晚收納的過程,善於運用物件構成場景的她,也在這樣的混亂中,萃取出創作靈感。

像是繽紛馬賽克磚產生一系列的立體作品《Cube #1-#5》 靈感就來自時常陪女兒玩的統感玩具——疊疊磚。使用馬賽克磚不確定的因素,更讓圖像和立體作品產生童趣感及對應育嬰的過程。

接受中斷,或乾脆放下筆擁抱孩子

ESZTER

孩子還不會說話的階段,Eszter 就像在解讀一首沒有語言的詩——她靠眼神、動作、哭聲,去感受他的情緒與需求。

「這樣的無聲溝通確實讓我在創作上變得更敏銳,特別是在圖像的細節與氛圍中尋找情緒的微光。」Eszter 說,「不過,這個過程其實也讓我感到很挫折,甚至到現在偶爾還是會有那種不確定和無力感。因為大人總期待可以快速理解、快速解決,但面對孩子時,我常覺得自己的橡皮筋被拉得很鬆、很長。即便無法完全理解,我還是盡力做到陪伴和同在。」

這些情緒,也悄悄改變了她面對創作的方式。她坦承,育兒的中斷與創作的專注之間,曾讓她感到拉扯與掙扎,但現在,她學會了用更柔軟的心對待這一切。

「我學會了接受中斷,把它當成呼吸的一部分。有時中斷反而讓我看到畫面新的可能性,或乾脆放下筆去擁抱孩子,因為那也是創作的一種養分。」

成為母親之後,時間變得碎片化,也變得更珍貴。「我開始更重視『當下』。創作節奏雖然變慢,但每次提筆都更專注,主題也更多圍繞生命循環與親密關係。」

用孩子的眼光重新建構世界

「孩子的純粹與想像力常常讓我驚喜。」兩個孩子就像她創作的謬思:「我覺得自己是那種會陪孩子蹲下來觀察螞蟻、隨手畫畫給他看的媽媽,生活裡很多靈感就來自這種即興的互動。」

她曾經歷過一段特別深刻的轉折。「有一次我畫得很焦躁,孩子突然抬頭問我:『媽媽,你在畫什麼夢?』那一瞬間,我放下筆,重新看那幅畫,也讓畫面轉向了更溫柔的方向。即使我有時很用力去規劃構圖、安排元素,他們總是能以最單純的眼光看我的畫,給我很純真的回饋與提問,甚至讓我看見一個根本不是我原本構想的畫面。那種純粹的視角,往往讓我在創作中鬆開控制、重新呼吸。」

而隨著孩子慢慢長大,她也重新建構了世界的樣子。那個世界,夢幻而溫暖。

「女兒她看畫面或角色時,總是比較嚮往夢幻的理解,常常給我一些完全不是我原本腦中設定的評價。她和弟弟給我的回饋幾乎都是很單純正面的鼓勵,像是『媽媽妳畫的真的很棒!』這種話常常讓我在創作時感到被支持,也覺得特別溫暖!」

畫給孩子,也畫給未來的自己

Eszter 說:「母親這個角色在我心裡一直是模糊、神秘、矛盾又溫柔的,它像一種隱形的影響,存在但不被完全說清。直到我自己成為母親,那些潛藏在意識底層的樣貌、對母親的想像,還有關於我是小孩時希望被對待的渴望,都被打開、被放大。這讓我在創作時重新觀看自己的感受,也重新提問:什麼是母職?什麼是我想給孩子的樣子?」

這些作品不只是自己的,也是給孩子的私密家庭日記。Eszter :「我希望這些作品對他們來說,就像某種心靈的足跡,在生命的不同時刻都能感受到媽媽曾經如何去愛、去感受、去思考生命。」

在畫與孩子之間,Eszter練習著一種屬於自己的節奏,一種能夠同時承載創作與陪伴的平衡。她希望有一天孩子能翻出這些作品,看見媽媽如何愛他,也如何努力保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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