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肆虐紙風車劇團工作室！曾到319鄉鎮演出，創造許多孩子美好童年回憶。團長李永豐：我們會一齣戲、一齣戲做回來

    因為新冠疫情，台灣表演團體沉寂了好一陣子。沒想到疫情才剛趨緩，表演團體正要啟動，6/6深夜，紙風車劇團位於新北市八里區的幕後工作室「風之藝術」，便遭到到大火吞噬。

   「風之藝術」夢工廠平常是劇團放置燈光、音響、服裝、道具、佈景的空間，如今全部付之一炬。損失估計約有新台幣5000萬元。

紙風車 開啟孩子藝術的第一哩路

    紙風車劇團曾創作創下金氏世界紀錄的「紙風車格列佛人體藝術探索館」，一年演出超過數百場，「紙風車恐龍藝術探索館」與台灣動物昆蟲展也都是紙風車劇團所規劃。

    但為人最所津津樂道的，是紙風車自2006年起，推動的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 不拿政府經費，單靠民間的捐款去每個鄉鎮演出給孩子看。

    吳念真在《紙風車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一書的序文中回憶：1992年11月，幾個知名文藝老青年一邊吃著火鍋，一邊想著要做一件不一樣的事。他與電影人徐立功、電影導演柯一正、戲劇編導羅北安、劇場編導李永豐，以及幫他們背書的創意顧問吳靜吉博士，這些搞劇場玩藝術的人，說起孩子、說起當爸爸這件事，幾個老文藝情年們都深同感，紛紛舉例，比如半夜開車去幫小孩找養蠶的桑葉、幫小孩做勞作趕暑假作業、為了找到小孩希望的恐龍模型走遍半個紐約、寧願擱置第二天的廣告提案卻熬夜幫小孩寫台語演講比賽的稿子……而得到的回報是什麼？只是孩子眼神所流露的感激，或是一個笑容、一聲開心的驚叫，如此而已，但卻足以讓你終身記憶。
　在那個雨下個不停的夜晚談天彷彿成了一個契機。有一天李永豐打電話給吳念真，語氣非常神聖而嚴謹地說，他跟林錦昌終於想到一件當下他們一定都願意去做、而且可以做得到，甚至可以號召許多人跟我們一起做的事。說他們甚至連計畫的名稱都想好了，叫「孩子的第一哩路──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甚至還有一個英文的Slogan叫「First mile Kid’s smile」。

一個善意串起一個善意，一起為孩子創造回憶

    這個活動號召了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朋友一起參與。音樂人陳明章先生只要沒事就會跟著演出跑，自己開車、沒有酬勞。他懷孕的太太站在場子外燈光黯淡的角落，遠遠地看著台上的陳明章，淡淡地笑著。吳念真說，當下他只想到四個字：誠摯、素樸。

　　吳念真也曾經看到白髮的村長帶著白髮的老友親自為孩子排好兩千張椅子，然後拿著抹布一張一張仔細地擦拭，彷彿一個爺爺正以疼惜的心等待傍晚兩千個孫子的到來。他聽到上千個小孩用那麼好聽的童音整齊而興奮地喊著：我是巫婆，一個有經驗的巫婆，所以我的名字叫巫頂！

    表演完後，演員們由高而低坐在樓梯上，豔陽高照，在連續兩天奔波的演出之後，他們彼此按摩、彼此刮痧。

    翻開319的捐款人手記，有為過世父親捐贈鄉里的兒女，有每天背著招牌到郵局和夜市募款的老師，有早餐店的一日捐，有偏遠鄉鎮學童一元、五元積攢起來的零用錢……319計畫像是傳達情感的連繫，把發起人、贊助人、志工和觀眾串在一起，台灣人的熱情，把故事串起另一個故事，319不僅下鄉演劇，創造了許多童年回憶，對紙風車來說，這也是這是所有社會運動者夢想抵達的最高境界。

一起看戲的儀式感與歸屬感，打開孩子的視野和胸襟

    執行長李永豐說，「我到現在記得我媽媽背著我去看布袋戲，看爸爸參加歌唱比賽。童年美好的印象都還記得，我何不讓小孩子有一個開心的夜晚？做劇團總不能一輩子只演給都市人看，我爸爸國小畢業，我媽媽不識字，我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鄉下孩子，319某種程度也是做我自己的故鄉，還有父母。」

    小時候李永豐每天眼睛一睜開，有廟會、撈魚、農作、厝邊婚喪喜慶，小孩都是參與者，你的視界與胸襟，不會只有自己，而是一種互助的生活樣態，那是台灣人最珍貴的特質。現在的小孩，只有電視，才藝班，等著週休爸媽帶出去玩，尤其到了都市，沒有廟會、沒有儀式，更沒有歸屬感，生活就空了，只剩競爭與計較。

    他還記得，他的家鄉嘉義布袋的每次有演出，都會擠進兩千多人，父母騎著摩托車帶小孩、阿公牽著腳踏車載孫子來。
    然而他也說，這幾年台灣的城鄉差距、貧富拉大，鄉下父母不太可能帶著小孩去文化中心看表演，但是小孩的渴望，誰能提供？孩子有需求，但是爸媽沒有錢。因此紙風車下鄉，每每愈到鄉下，越是人山人海。

    而當在紙風車演出場時，李永豐看著厝邊相招呼、青少年騎著腳踏車在周遭閒晃、旁邊是夜市烤香腸。這些味道在都市化、社會化之後都被蓋掉了，透過五年來持續的廟會儀式（319鄉村兒童藝術工程表演），那幼時的氣氛又被重現了。

做兒童劇的唐吉軻德，盼浴火重生

    李永豐說：「這些很庶民、很家常的感受，卻是台灣最難得的特質。那是因為台灣人有熱情。當國際的競爭力講的都是經濟成長數字時，我們的公民共識與參與，可以創下國際教科文組織的記錄，鋪陳台灣自己的文化質感。創意美學，看起來很虛，沒什麼大不了，但這種力道卻很扎實的由民間發起，撞擊社會，持續而深遠。」

    紙風車幾部經典作品中，《唐吉軻德》最受小朋友歡迎。每當穿著盔甲、金光閃閃的唐吉軻德，騎著馬上舞台，小孩總是一陣笑聲。

    這位經過本土改良的唐吉軻德，要對抗高4公尺、長十幾公尺的大魔龍，每次打跑魔龍後，主角總不忘來段自我宣傳︰「我，唐吉軻德，決定盡我的力量，幫助孩子踏出藝術的第一哩路。」見過紙風車劇團演出的人都相信，每一部戲就像一個種子，啟發了孩子的想像力。

    這場大火後，李永豐表示，「今年上天給予紙風車的考驗很多，但我們現在沒有時間感傷，28年來的心血在一夕之間全部歸零，對劇團來說，影響慘重。因疫情影響已和『人間條件』粉絲們取消又延期，這次面臨無情的大火，紙風車劇團和綠光劇團會更加努力、勇敢面對。從設計、製作資料，一齣戲、一齣戲做回來，佈景道具也一件、一件做回來，排除萬難，如期演出，跟紙風車的孩子們與綠光的觀眾承諾不變」。在祝融肆虐之後，相信紙風車能度過難關重生，再次用戲劇陪伴孩子們走許多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