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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爸戲人生-Fun輕鬆世界大不同

人稱「陶爸」的陶傳正,是兩蔣時代重要的民族實業家陶子厚的獨子;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但隨著父親事業由盛轉衰,一接手事業卻是過著日日調頭寸、壓力非比尋常的生活。他是如何撐過來的?又何以走上演藝之路? 其實答案很簡單──凡事放輕鬆!──該面對的就面對,之餘就找樂子。

這本書是陶爸的第一手分享,從高中被留級、上班天天追錢,到粉墨登場、帶著陶媽四處旅行,都因為陶爸的輕鬆以對,再辛苦、再平常的事,都充滿了幽默風趣,甚至糗事連連,令人捧腹大笑。

第二幕:被倒一億,總會解決的

那一天,我們公司退票了
我這一生,不重視特殊節日,連老婆生日及結婚紀念日也有時記得、有時忘,但有一個日子──民國七十四年七月十五日,我會永遠記住。
七月十五日,是我父親一手創立的國豐公司及益邦公司退票的日子。
我大學念的是英國文學系,每天除了英詩、散文、聖經,還有英國文學史。大學四年就這樣一邊擔心父親公司,又一邊念些不知將來要做什麼用的學問,唯一收獲就是和坐在隔壁的女同學結婚,而且已共同生活快四十年。上大學後,公司向銀行貸款,都要我背書,當時還傻傻的以為這是一種身分的表徵,簽就簽,等到做事以後,才知道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既然公司的貸款都是我背書,我自知將來大概只有跳入火坑一途──進自家公司。服兵役那一年,我讀了一百多本有關企業經營的書,是有點囫圇吞棗,但總比什麼都不吞的好。

快退伍時,父親經營的一家「新貿」企業公司,總經理帶著三十幾個人一起走了,客戶也都帶走,父親相當生氣,但自己不會英文,又沒當過洋買辦,最後找來一位留美學神學的老友幫忙,我當時真以為父親想轉換營業項目為「開教堂」。於是我退伍後便向父親說,要到新貿去看看。上班第一天我就發現這家公司已是千瘡百孔,因為幾乎所有的客戶和幹部都已被帶走。
屋漏偏逢連夜雨,公司居然還有一個大坑──建設部。父親當時看別人蓋房賺錢,找了他以前一起賣五金的兄弟成立建設部。但隔行如隔山,建設部蓋出的房子四樓洗澡,一樓下雨, 住戶不付貸款,銀行只有找我們。我連貿易都已不知道該怎麼做,那裡搞得清楚建設啊?最後我把貿易公司幹到剩下一個人,就是我自己,雖然不算善終,也總算把它給解決了!總計建設部大概賠了上億。

我沒真正開過工廠,但是倒關過不少

後來我決定進母公司國豐,全盤瞭解,才能決定救哪個公司。到國豐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財務主管就私下說很佩服我的勇氣,因為國豐公司當時的營業額不高,但是民間存款(就是一般人所說的高利貸)利息一年就是一億。我只有苦笑以對,我何嘗不喜歡有一家賺錢的公司?但責任掉下來了,我難道要跑掉嗎?其實國豐的同事都很高興我來了,不是因為我能幹,而是父親看國豐不賺錢,幾乎不到國豐;現在,終於有一個真正能負責的老闆出現,我來了,至少可以代表父親做決定。
可是,決定是痛苦的,我看了報表才知道,幾家公司加起來一年營業額差不多二十億;銀行貸款加上民間高利貸也有差不多二十億。一年利息一億八千萬,怎麼算都賺不到利息錢,更別想有盈餘。
千頭萬緒,我由簡單的開始理。先是與工會和平談判,為員工解決各項他們對公司的不滿,接著是勸退老幹部,我實話實說,再這個樣子下去,公司一出問題,可能連退休金都變成零,大家後來也相當配合,以一年一個月的基數退休了。接著我再一一關掉不賺錢的廠,螺絲廠、麵條廠……等,我沒真正開過工廠,但是倒關過不少。
當時我大概知道這輩子很難過完,因為每天開始要調頭寸。從民國七十年開始,我幾乎每天一早到公司,就研究今天要跟誰開口,要如何開口;等到中午頭寸一擺平,什麼都不想,只想吃完飯,再研究明天有多少頭寸要調。回家後,我只想上床睡覺,而且希望明天晚一點來,因為一起床到公司又要研究該跟誰開口。這幾乎是我每天千篇一律的行程,到最後也有點麻木,只有過一天算一天!

到六月底,我們真的就已經轉不動了。七月十四日,我決定不再撐下去,因為民間存款戶好像已知道我們會周轉不靈,開始軋我們的票子了,而且是一張一張的試著軋。為了補每天的頭寸,當時公司幾位主管幾乎是分頭到處調錢,就怕軋不平。後來我知道再調,也不過是拖延時間,永遠都不會軋平。我決定,明天(七月十五日)退票,當我跟父親說時,父親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他手足無措的說:「你看著辦吧!」
當天下班時,我向所有同事宣布這個決定,我說:「我從不碰公司的錢,絕無機會捲款潛逃,但我希望明天可以先避一天,過一天不用調頭寸的日子,後天我與父親一定會再回公司。」說完後,我們在眾人默默的眼神中離開。

從谷底一步步爬出來

經營企業最壞的,就是退票了,退票那天,是我人生的谷底,但從那天起,我的生命開始有了轉機。我們從谷底一步、一步爬了出來。不是我能幹,而是我生命中有很多貴人相助,債權人讓我們分期付款還、打折還,還有的不用我們還。當時債權銀行,在農民銀行郭宜煃副總經理主導下,降利息讓我們喘口氣、能夠重生。
開債權人會議時,債權人知道我們是經營失敗才出事的,沒人怪我們公司欠債不還,反而希望我們能再站起來。
發生退票後,當時《工商時報》發行人余範英打電話叫我說實話,我說了實話,第二天報紙頭條是:「應該幫助陶子厚再站起來。」連當年的經濟部長李達海,記者圍著他問要如何處理我們公司時,他都面帶微笑說:「陶子厚是愛國商人,我們應該支持他!」這句話,現在的官員大概沒人敢說了。

我請大家相信我,繼續工作,我一定會盡力解決問題。回到公司,看到一起調頭寸多年的工作伙伴,不禁又掉下淚,財務部同仁已把債務整理出來,光民間債權人就有一千多人,看著像電話簿一樣厚的債權人名冊,我也呆住了。
我們就如此一天、一天的走出谷底,回想起這一切,父親在事業經營上,是個失敗者,但人的一生,「事業」並不代表全部,父親留下來的資產並不是財富,而是無私的精神。事隔多年後,還有人跟我提起,當年要不是我父親累積的聲望,公司是不可能再站起來的。因此,每當有人介紹我是陶子厚的兒子時,我還是會抬頭挺胸的說:「家父陶子厚!」


陶爸說:
我二十八歲創立「奇哥公司」,它就像一株長在危樓旁的小草。當時母公司國豐這棟危樓著火了,我一心一意要去救火,哪有能力為小草澆水施肥,讓它茁壯?
民國七十四年國豐公司出事後,老天爺好像同情我一樣,奇哥開始轉型、成長,由原來代理進口嬰童用品的業務,到開始授權生產法國品牌的嬰童服裝,一路走來,也有不少的困難,但人生就是有一個接一個的困境,不去試著突破,哪會向前邁進一步?

奇哥是我一生中唯一創立的公司,雖然規模不大,只有三百多位員工,但有了奇哥,我們才有能力生活,才有能力做別的事。我這一生應該不會再創事業了,起碼從我父親事業的大起大落,我知道不懂的東西不要隨便碰,尤其是大家都說會賺錢的東西。守著本業,把它做好,比什麼都重要而實際。
當年由谷底爬出來,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交代清楚的。而且,回憶是件挺痛苦的事,唯一方法是勇敢面對問題,想辦法解決。人在做,老天爺一定在看,只要問心無愧,除了老天爺,還會有好多小天使幫助你的!

奇哥董事長陶傳正新書:陶爸戲人生-Fun輕鬆世界大不同
出版日:2010/04/23
作者:陶傳正
奇哥公司董事長。二十五歲接手父親陶子厚負債十幾億的食品和紡織等事業群,之後自行創立奇哥公司,為事業和債務奔忙;四十六歲以後,他陸續接演舞臺劇、電視劇、當DJ、寫作、自助旅行,開始活出真正的自己。